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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怎敢棄關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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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中, 還是沒中, 一根根箭簇聲勢利勁地沒入風裏, 再落到雪地上。

入夜時分,大多數將士們都各自入帳歇下了,唯靶場上還有人影。

石竹氣喘喘地跑著撿回來許多箭, 看著馬上的人又調頭重來,有些受不住:“都練了好幾日了, 急也不在這一時啊。”

“給我箭。”子桑將眉上的冰渣抹去, 探手向馬下的石竹要箭。

旁邊大雪懶懶閑散地踱步, 走來走去,時不時往周邊瞄幾眼。

遠處的草靶上外環處斜斜地插著幾支箭, 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連好多日的練習,對於跨下的馬匹倒是熟練了許多,可在馬上一提弓就身子不穩。

子桑每日在人前比試都輸得一沓塗地。

這只是在軍中,若放在戰場上或許就死了幾百回了。

作為世郡她知道周載把自己帶上戰場的可能性不大, 可她也不想處處被人看作一個拖油瓶。

在朝堂上,不過都是些朝臣舌尖嘴利,她聽之任之。

在宮中,大家都是真正事說話, 她放不下內心裏僅有點的那點驕傲, 她射箭準頭向來都是很好的。

再射,一箭貫空。

“這桿射得好, 差不多了。”看見總算有根箭直直地插在了靶上,石竹比自己拉開大弓還開心, 想著子桑這回總要收手了。

可子桑仍是不下馬,還是繼續在場周跑著。

營地邊上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一幹外廵的軍士從馬上翻身下來,直跺腳把身上的雪抖落。

駐兵景玄關以來,周載日日親巡邊境,防東池有所作為。

可來了好些天,關外楞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最為詭異的是,往關外先民冢一帶去的巡察兵全都沒有回來。

作戰計劃由此無法布下局來,一幹高層將領都很窩火。

下馬路過空曠的校場,看見有人影他轉過頭去。

雪地裏即使只燃著一盤火也四下也通透得若白晝。.

校場中立著一匹打著響鼻喘白氣的馬兒,馬上的人手裏挽著弓搭著弦,也正看著自己。

看了遠處歪斜在靶上搖搖欲落的箭,周載大概便猜出場中人是誰了。

教頭暗下多有抱怨,將軍的隨侍應當換過人選,這新兵昭和長得骨架子小,幹活也不利落,像個大家公子似的。

這新兵昭和不經打,隨便一撥就落馬,將軍應當換過人。

這幾日少說些了,以為是教頭已懶得說,如今看來也是自己誤解了。

周載將頭上的鐵盔摘下來抱在手裏,吹吹涼風舒爽會,走上前拍拍馬脖子,看著馬上的人:“想上戰場殺敵?”

“不想。”

她也說不來想不想的,她並不想殺人,不管是東池的人還是南涼的兵有時候覺得和她有什麽有關系呢。

馬上少年曾說,這天下與我何幹。

周載笑笑:“那你何苦與自己為難。“

“保身而已,聽你等說得東池那般厲害,或而他日我當棄甲奔逃。”

“若真有那日,周載定不負王上所托,令人保你南逃。”

於是一少一老四目相對,眼中各有疑惑又各有意味不明的笑意。

子桑抿唇,踢了踢馬腹,轉向遠處草靶,繃的一聲,正中紅心。

周載這人,不愧老將,詭計多端,竟被他看穿了心事般。

我子桑啊,其實站在這南涼邊關,倚著城,眺外,北風淒淒,望內,河山千裏。

大敵當前,混身發癢,多少也有些肝膽與共的覺悟罷。

連城頭十年前怯戰的老兵都敢大刀向關我,我身上畢竟還留著南涼王室的血,怎敢棄關而逃。

仍是策馬夜場,一箭出,再拉,再射,不中,再來。

如此雪總算停了停,校場各處吃飽喝足的士兵們仍是不敢松懈地操練著。

石竹除了和夥房裏幾個老大叔幹活,就只能和子桑熱絡會。

“那些人見我是夥夫,都覺得我是個孩子,不願意跟我打交道。”

子桑照常把軍帳裏掖下來的半塊肉給了石竹:“那樣豈不是各好,不然你上去試試。”

接過肉,石竹看著場上幾個彪悍的人拿著武器劈頭就砍,縮了縮脖子:“我打不過。”

“我也打不過。”子桑亦是吐口氣,伸出一雙手來看。

在宮裏養得好細嫩一雙手,這會因每日被罰劈冰樁腫了消消了腫,已然凍出好多道疤。

“可你已經很厲害了,現在在馬上也能把劍射得那般準,在大雪身上射得更準。”

子桑每日的苦練總算是有了些許結果,除了馬上對砍仍是落下風,馬上射箭仍是軍中佼佼者。

騎在大雪身上的時候,更是如虎添翼,不過讓石竹比較郁悶的是每回他學著昭和的樣子去騎大雪都會被大雪躲開。

校場上各種訓練的吶喊聲忽地停了下來,一隊著輕甲的步兵慢跑進來站定。

也就是個幾百的隊伍,況旬作為駐關司令,在上邊吼了些軍法軍規和鼓舞士氣的話便讓各自按著分配去置帳,同時還提醒註意抓緊訓練。

只要有況旬和周載的軍隊,訓練都是慣見的事情,一日也不停歇,哪怕雪已沒了膝。

待那些士兵分散開來時,子桑旁邊臥著的大雪便忽地竄進了人群。

一路行軍,再加上大雪這些日在在營中都是四處晃,大家都知道它是世郡遺下來人狼寵不咬人玩得都好,自不會大驚小怪。

可這些剛來的新兵見到馬駒大的狼都四下驚散開來,甚至有撥出劍來的。

只其中一個忽叫道:“大雪,你怎麽在這裏。”

聲音耳熟。

徇聲看去,大雪已然把其中一個穿著輕甲的軍士仆倒左聞右聞,還不時用鼻尖觸觸他的臉。

“哈哈,哈哈,大雪快放開我,這麽多人。”

軍士好不容易從狼爪下站起來,拍著身上雪,同身邊一直緊張他的人說:“沒事,我們家養的。”

然後其他知道大雪身份的人都目瞪口呆,這狼可是世郡的,臭小子居然大言不慚說是他家養的。

小子長得皮膚黝黑,面寬腮方,天庭雖是飽滿,身子雖也壯實,可怎麽看也不像王室中人。

大雪圍著他轉了兩圈,便又一步三回頭地向著子桑的方向走來。

石竹自以為和大雪算熟悉了,可這回見到大雪居然和一個新來的軍士親熱成這樣,心裏還是有些不得意的:“世郡這狼看人有什麽癖好嗎?”

子桑站起來,看著跟在大雪身後仍呱呱個不停的人。

“大雪,你不應該是在王宮裏嗎,快大半年沒見你,好像更結實了。”

“大雪,子桑怎麽沒在你身邊。”

“大雪,你去白壁城沒有,那裏好不好玩。

“大……。”身著輕甲,膚色黝黑,濃眉下一雙大眼睛就瞪了起來,看著面前穿一身重盔的人片刻。

他笑著沖上來:“子……。”

桑子沒有喊出口胸上就挨了個重拳,沒想到子桑力氣這般大了,耳邊聽得那個熟悉的聲音說:“李巨力,我是昭和啊。”

“昭?昭和?”李巨力有些不明所以,子桑拉過他往邊上走。

好事的石竹滿臉好奇地跟上來:“原來你們認識。”

子桑只好悄悄在李巨力耳邊說:“我現在的身份是昭和。”

李巨力雖然不明所以,不過子桑的話他向來都聽的,於是看著旁邊這個長得瘦瘦小小孩子說:“那是當然,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那你怎麽會認識大雪?”

李巨力自小在肥獵村長大的人,沒見過多少世面,向來不懂說謊,拍了拍大雪就說:“它老家就是我那裏的。”

“它老家?”

“玄州莊石鎮,獵口村的肥獵窩就是它的老家。“

石竹疑惑更深,他本就是葑州那邊的人,地處偏遠,知道的事兒不多,只知道這狼是世郡從白壁城帶出來的,怎麽老家會在玄州呢。

“嘿,不知道了吧?”李巨力又得意了起來。

“世郡小的時候可是在我家住了五六個年前的。”

這樁事他差不多逢人就說的,說他與世郡如何如何的友誼情深。

不過信他的人也沒幾個,石竹就不太信:“即然世郡和你那般好,你怎的不跟著世郡一起去白壁城享福呢。”

李巨力大手一揮:“我像那種攀龍附鳳的人嗎,我們做獵戶的,要吃大肉就自個上山鉆林打野,要吃鮮魚就自人鉆水摸石,哪裏有依賴別人的道理。”

當初知道子桑姓公後,他也有做過夢的。

子桑有一口好肉必然會分他大半,從小到大,兩人都是好酒對半,好肉對撕。

可他仍是當什麽事都沒有,和爹娘揮淚而別,幫子桑隱瞞下身份,毅然入了伍。

“男子漢嘛,靠自己才實在,我上了陣就多殺敵,做個百人的兵頭就知足了。”

石竹身子瘦弱,向來被戲作比女孩子還要軟,聽得李世力這般男子氣概,亦是熱血騰騰:“李大哥說得對,我也是這樣想的。”

於是關於世郡為什麽會住在李巨力家的事便慢慢淡下去,兩人熱絡地談起了未來。

直到石竹被拎著把大湯勺的夥房大爺罵回去幹活,李巨力才撓著腦腦來問子桑:“你怎麽變成昭和了,公子桑這名字挺好的呀。”

“說來話長,不過你長點記性,以後記得我是昭和便是。”

半年多沒見,李巨力比記憶裏的樣子更黑了,也更加高壯了。

“行吧,不過你穿上這身行頭,真不容易發現是女子,背上這弓看著不錯。”

子桑把弓拿下來給李巨力看,這算是她從王宮裏拿出來的,唯一可以給李巨力長見識的東西了。

“試試。”

這把弓看著樸實無華,卻大有來頭,福安公公特地去庫房裏千挑細選出來的。

據說是當年公儀槿特令人打造的,雖然公儀槿不曾上戰場,可平日喜好兵馬騎射,令人為自己打造了好些趁手的兵器。

這把弓便是其中一件,和尋常強弓比起來拿在手裏要輕些,可張力卻是極好。

李巨力拿在手裏拉了拉,比劃了兩下,只知道覺著好,可他的箭術向來差得很只能嘿嘿笑兩聲:“我還是喜歡直接拿刀砍。”

李巨力人如其名,擅長直接和猛獸一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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